那丹炉里暗红色的火光,把周羽原本就苍白的脸照得更白了。

  大颗大颗的汗珠啊,顺着这少年瘦瘦的下巴就往下掉,“啪嗒”一声砸在青石砖上。

 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炉口那翻腾的紫烟呢。

  这都已经是第三十七回试着炼制筑基丹了,你瞧,他指甲缝里还卡着昨天炸炉时留下的药渣子呢。

  “凝!”少年猛地把掐诀的手势一下子收紧,那炉盖“噌”的一下就弹开了。

  本来应该是那种让人闻着特别舒服的药香,一下子就变成了刺鼻的黑雾。

  这一下,整个炼丹房里就响起了那种特别尖锐的蜂鸣声。

  “废物!”只听“哐当”一声,紫檀木做的门被人一脚给踹开了。

  韩长老穿着玄色的蟒袍就进来了,他带起的那股风啊,一下子就把三排药柜都给掀翻了。

  这老头瘦巴巴的手掌往空中一抓,周羽就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小鸟似的,双脚一下子就离了地。

  “三个月的药材啊,全被你给糟蹋光了!”

  在走廊下面偷看的那些弟子们,都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
  李虎抱着胳膊,斜靠在门框上,他腰间新得的那把玄铁剑还故意弄得叮当响呢。

  “长老啊,您何必这么生气呢?他就是个丹奴啊,本来就是给咱们试药的,就跟牲口似的。”他还特意把“丹奴”这两个字说得很重,这么一来,人群里的王师兄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
  周羽的后脖颈一下子撞在了药柜尖尖的棱角上,他嘴里就泛起了血腥味。

  他眼睛盯着韩长老甩袖子走的时候震落下来的青铜灯盏,那灯油泼在地上,画出了一些歪歪扭扭的图案,就好像三年前他父母被毒雾吞噬之前最后的挣扎一样。

  月过中天的时候,炼丹房里还弥漫着焦糊味儿呢。

  周羽正跪在地上擦药渍呢,他掌心都被碎瓷片给割破了,可他就跟没感觉似的。

  突然啊,有个温热的陶盏贴到了他手背上,他一抬头,就对上了林师妹那双像盛着星光一样的眼睛。

  “醒神茶里加了安魂草哦。”少女那葱白似的手指一下子就缩回到素色的衣袖里去了,耳朵尖还泛着淡淡的红呢,“我……我多煎了一剂。”她头发上沾着夜里的露水,很明显是从后山偷偷跑过来的。

  周羽刚想道谢呢,就听到远处传来巡夜弟子敲铜锣的声音。

  林师妹一下子就慌了,把茶盏都给打翻了,提起裙摆就往侧门跑,结果她腰间的青玉禁步磕在门框上,那清脆的裂响啊,把屋檐下栖息的鸟儿都给惊飞了。

  一直等到东方开始泛起鱼肚白了,周羽才扶着酸痛的腰起身去整理古籍架。

  在高处有一卷《百草纲目》,那下面压着半片泛黄的纸角呢。

  他踮起脚去够的时候,整排木架突然发出那种让人听着牙酸的吱呀声。

  “不好!”周羽一下子飞身过去扶那要倾倒的书架,结果后背重重地撞在了石墙上。

  在扬起的尘埃里,有一本裹着蛛网的残卷从夹层里滑了出来,那封皮上覆盖着青苔,隐隐约约能看到“万毒”这两个字。

  当天夜里子时,周羽就蜷缩在丹炉后面的阴影里了。

  手指尖在书页上那幅诡异的经脉图上轻轻滑过,翻到“腐骨毒烟”那部分的时候,他的瞳孔一下子就缩紧了。

  哎呀,这毒雾发作起来的症状,跟三年前自己父母突然去世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啊。

  “得用精血当引子……”少年一边小声嘟囔着,一边把自己的食指咬出了血。

  血珠子滴到那泛黄书页上的一刹那,丹炉里剩下的火星就很奇怪地跳动起来了。

  他压根就没注意到窗外的树影稍微晃了一下,也没听到王师兄腰牌碰撞发出的那点细微声响。

  要知道,这个王师兄本来应该在三百里之外的灵兽园值班才对呢。

  铜炉里暗暗的火,把少年那单薄的影子投射到石壁上。

  周羽紧紧攥着那本残卷,手指的关节都变得煞白。

  书页中间突然冒出来幽绿色的雾气,这雾气缠上了他的腕骨,还在他手背上烙下了像蜘蛛网一样的暗纹。

  就在这个时候,窗外突然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声音,这可把他吓了一跳,差点就把盛着血水的陶碗给碰翻了。

  “周师弟,你可真是好兴致啊。”

  王师兄那黑色靴子的鞋尖,在门槛的青苔上碾来碾去,他腰间的玉牌在月光下面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冷光。

  周羽赶忙把书卷合上,后背紧紧地靠在丹炉那滚烫的铜壁上。

  这时候,焦糊味和血腥味在喉咙里搅和在一起,难受得很。

  “丹房有规定,戌时之后就不能留人了。”王师兄慢悠悠地走进来,他那绣着银丝云纹的袖口从药柜上扫过,带下来几片晒干了的龙血藤,“私藏典籍的话,可是要被砍断手的。”他冷不丁地弯下身子,鼻子都快蹭到少年那被汗水浸湿的鬓角了,还说道:“师兄来看看是啥好东西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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